石门葵长得非常漂亮。
垂荡在身后的漆黑长发看起来非常顺滑。又圆又黑的眼睛,凝脂般白皙的皮肤。看到她时我就会想,女孩子原来这么适合穿水手服。
不论外表,连其他方面也很优秀。成绩总是排前几名。性格也优雅大方。待人接物都很得体,嘴角总是带有一丝微笑。这样的女孩子肯定是班上的风云人物。但她却不论和谁都保持一定距离。
根据平日里对她的观察后总结,她就像是天上的白云般捉摸不定的女生。
血统这东西还真是神奇。我想起石门。没错,她和弟弟石门一模一样。脸都长得很漂亮,但却反而造成一种距离感。就像只有她一人身处于另一个空间般,自然而然地就被周围隔离了开来。
这样的女生却在无人的化学准备室内和我两人独处,露出不同往日的恶作剧笑容说,
“这里,又拉措了。你真的好没有才能呢。”
我承认当时只拉了一年多琴的自己确实很菜,被戏弄也是三天两头的事。
我是升上高中后才开始拉琴的,因为在初三的时候看了yellowcard的宣传影片,一见钟情了。现在我也承认当时只是一时冲动。但当时的我却热衷得难以自拔,特别是喜欢提琴声。不是主唱,不是吉他和贝斯,而是小提琴。因为独树一帜的风格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,是穿插在激烈旋律里的音色。
我好不容易说服一脸困惑的父母,凭着一股冲动开始学起了小提琴。但当把琴拿到手上时,我才发现世道是没那么好混的。
小提琴并不是一两天就能驾驭的东西。但事已置此也说不出放弃的话了,我每天捧着拉不惯的琴捉摸。拼着一股劲不想就那样放弃。
话说回来,就算开始拉琴,我也没有任何改变,更别提拉得还很烂。
这样的我是不可能和石门葵有所瓜葛的。虽然到了高二时我和她分到了一个班,但也仅此而已。石门葵并不如一般意义上的人气女生,这样反而代表她特殊到了被大家区别对待的程度。
在第一天就被班上的男生们冠以‘远观的女神’之类的外号的她,和平淡无奇的只是一般男生的我,就好像隔着一片天地一样。
换言之,等级不同,差太远了。
但最终我们却变成了有点像密会的情况。要是暴露了难保不会引起一阵话题,或许我还会被男生狂殴。但事实是她先向我搭话的。
“是你在这里拉琴吗?”
某一天独自躲在化学准备室内拉琴的我,抬头看见了那个黑发飘荡的身影。
虽然带着小提琴,但技术却没有高到能在社团里一展长才的程度。为此而找到的无人的练习场,就是如今也依然霸占中的化学准备室。当时社团楼已经建成,化学准备室也因此被掩埋其中。
不会有人来,而且周围很吵。最棒不过了。
但对音感极佳的她来说,再细微的不协调音都能捕捉。然后找到了我。
“还以为有人在钻洞呢,你是想要弄坏小提琴吗?”
然后她还指手画脚地对我随意讽刺。而第一次被‘女神’搭话的我终于回过神来。这就是被分到一个班后我们间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。
虽然我从一年级就窝在这里,但石门葵并没有加入社团,那天只是被人拜托才偶然参加了文学社的集会,所以直到那天才发现了我。
我认识石门葵是理所当然的,但最意外的是她居然知道我的脸和名字。
“我们是同班同学吧?你好,筱崎同学。”
更意外的还在后头。
“那么,接下来请多指教?”
“咦?”
石门葵和我一样是个提琴手。不,是个我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提琴手。
而且其实完全不像外表那样,是个嘴巴毒,性格也很坏心眼的女生。
我并不想要她教我,但在被她擅自指导的过程中,我对这些越来越了解。没错,擅自走进我的秘密基地,石门葵对我的授课开始了。
最初真的很过分。
“你真的想学音乐,没在开玩笑?”
这么说的石门葵的惊愕表情至今记忆犹新,能看出她并不是在讽刺。
但她还是没有抛弃我。我倒是内心嘟囔着又没人求你教,但也没有赶走她。
不知不觉间已经赶不走她了。
就这样自认识起不经意超过了半年,彼此间都已经非常熟悉。但一再被断言,我还是泄气地停下琴弓。要说不觉得丢脸是骗人的。
“左手指按弦后高抬,持琴高度太低!这种低级错误,是菜鸟中的菜鸟才会犯的。”
“…我就是菜鸟嘛。”
“你已经练了一年多了吧,那至少该达到完美无瑕地拉出开塞的程度。”
“别强人所难了。”
石门葵就像个老师般说,但她说的话完全是乱七八糟。要是有一年就能做到的人存在,我倒想见识见识。
“我就能做到哦。”
我无可奈何地闭嘴。别把我和你比啦。我可不止姿势这一个问题。
用她的话来说,先不论技巧,我完全没有对音符的敏感度。就算听见一个音,也不会联想到音阶、是什么物体的声音、如何表现。
有人听不准音,但我更加严重。旋律对我来说就如同流水一般左耳进右耳出。就算喜欢,也不会去记忆。给毫无意识的我听再多的音也是白费,这是技巧之前的问题。总而言之,没有才能。
石门葵和我正相反。
全班没有人知道石门葵会拉小提琴,她也从不把小提琴带来学校。
但她从五岁就开始拉琴,音乐素养极高。
所以最初看到磕磕碰碰独自研究着指法的我,才会受不了和我搭话的吧。
小提琴改变不了我们的阶级。
却改变了我们的关系。
“真不敢相信。姿势问题是最初就该被敲打进身体里的吧。就因为你的虎口直接抬着琴,才会影响到揉弦。更重要的是,太难看了。”
虽然每次她都会嘲弄我,但脸上又会露出开心的表情,这正是变得亲密的证明。
往后靠在椅背上的石门葵吹起了口哨。那是孤陋寡闻的我没听过的曲调。
“这是什么曲子?”
“嗯~”
石门葵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,“你还是多学点音乐知识比较好。就算再不济再笨拙再菜鸟再半桶水也是小提琴手啊。”
“啰嗦,所以说是什么曲子啦。”
“不告诉你。”
她对着一脸不爽的我嫣然一笑,“凭自己去找找看吧,就当是作业好了。”
我的脸越来越臭。怎么可能找得到啊,我又不是绝对音感,怎么可能把第一次听见的曲子准确无误地记下来。五线谱也只能勉强看看!
没办法,我没有才能吧。虽然不知道一般情况,但至少和她比绝对没才能。
好不容易找到的那首曲子,叫斯卡布罗集市(scarborough fair)。
著名的经典歌曲。
被吐槽也是没办法的了,但当时我对古典乐一窍不通。我突然涌出一种试着拉拉看的心情。要是能演奏出来,她一定会吃惊的吧。
事实证明这个决定简直有勇无谋。
我在网上找到了斯卡布罗集市的小提琴谱,然后一个人偷偷地开始练习。过程有多么艰辛就任凭想象了,但最糟糕的是被一眼看穿的事。
不论多么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。但石门葵什么都没说,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。她是故意的,干脆被她点破还比较轻松。
“干嘛啦?”
“没什么啊~”
就算被看穿了,只要能完美无缺地演奏出来,也一定能吓她一跳。
当时我还只练了一半,完全不到披露的时刻,虽然被看穿了很丢脸,但我还是假装没这件事般拉起了其他曲子。但她并非温柔地守望。就算我一如既往地练习其他的曲子,她也会从旁干扰。
她翘起嘴,一丝纤细的口哨混进我的提琴声中,是斯卡布罗集市的旋律。
您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?
香芹、鼠尾草、迷迭香、百里香
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
她曾经是我的爱人
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
香芹、鼠尾草、迷迭香、百里香
上面不用缝口也不用针线
她就会是我真正的爱人
就像被那丝若有似无的口哨声主宰一般,我无法集中,差点被带跑。
飘渺的口哨声却凌驾于我的提琴声,分毫不差地形成凄美婉转的旋律扩散于房间上空,就像催促着我,就像追逐着我,就像逼迫着我。
“所以说干嘛啦?”
“所以说没什么啊呵呵呵~”
这个女生性格真恶劣。她明知道我还没练好,还逼我去拉斯卡布罗集市。那样别说吓她一跳了,只会让我像往常那样出丑罢了。
说谎的她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。结果直到我投降为止,石门葵都心情愉快地翘着形状美丽的双唇。在我投降后又笑容满面地说,
“如果你真的拉得好,那被你吓一跳也可以啊~但看来你还嫩得很呢~”
完全被看穿了,而且完全无法反驳。我不甘心地撇开头。想要吓对方一跳,但对方的段位太高了。我放弃般拉起斯卡布罗集市。还很蹩脚的小提琴声,和清亮的口哨声意外融洽地合在一起。
斯卡布罗集市的歌词有很多版本。最初妖精骑士和姑娘间相互刁难般的歌词,经过一再变化,如今读起来宛如昔日情人间的私语。
不缝线的麻布衣衫还真是刁难人的要求,和石门葵的要求有得一拼。我可不是骑士,但又像情话又像刁难…简直好像我们间的关系一样。
斯卡布罗二重奏后,我开始更多地练习古典乐。而且光明正大地向她讨教。
石门葵不会把小提琴带来学校,或许是不想引人注目吧。有一次我把琴递给她,
“我不喜欢拉别人的小提琴,不顺手的感觉让我心烦。”
但我觉得就算用我的小提琴,她也能拉得比拥有者的我更好。
虽然没有接过小提琴,但她绕到我身后,像要从后方抱住我般展开双臂。两只手放在拉琴的我手上,从她的身体上传来淡雅的香味。
我全身僵硬,只能任由她握住我的手拉动琴弓,紧贴的左手指示我如何揉弦。
奏响的音色和平时截然不同,但我更在意的是自己飙升的心跳声。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,她只是落落大方地诱导着我演奏。
当时我正在练梦幻曲。毫无疑问又是我不够格拉的曲子。但每次石门葵都不会阻止我,而是一边讽刺着一边巨细无疑地教会我。
我是因yellowcard开始拉小提琴的,那目标当然也是yellowcard才对。但被她教导的过程中却不知不觉忘记了这点,直到某天被惯例往后靠在椅子上的石门葵问及时,我才再度想起。
“上次你不是不肯告诉我嘛。”
最初也被问过一次,但因为说出来好像会被嘲笑,我没告诉她学琴的理由。
“嗯~摇滚乐啊~能拉给我听听吗~”
我说出乐队的名字后,她好像不怎么感兴趣地附和。我暂时沉默不语,
“…是朋克摇滚。”
“……”
“摇滚也分很多种。”
石门葵眯起眼睛,
“…嗯,现在该不会是这样吧,你以为我对这不熟,就觉得可以在我面前显摆。”
“……你确实不熟嘛。”
“……”
因为之后太恐怖了,这个话题到此为止。总之石门葵专精古典乐,所以也把我完全拉进了古典乐的世界里。在被她耳濡目染的日子中,我把当初学琴的理由完全抛弃,又向别的目标进发了。
想要让她刮目相看。
虽然现在我只为怀念她而拉琴。但当初也曾想过要认真地挑战一次。
说出来的话就只是这么肤浅的愿望而已,连我自己都觉得。但这次是认真的。这次不会再三分钟热度了,虽然最终这个目标也没能实现。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,不禁自问石门葵为什么要找我?
她也曾说起过弟弟的事。
“弟弟?”
“没错。”
“你吗?”
“嗯。”
她只是一笔带过,“是个可爱的孩子哦。”
我因此知道石门葵有弟弟的事,所以才会在第一眼发现一样的名字后就知道石门是她的弟弟。但现在想来她说的是日和,而不是骏人吧。当初绝对是日和比较可爱,现在也是日和比较可爱。
日和和她长得一模一样。
当初我只想着既然是弟弟的话,应该和她很像吧?不知道有没有照片?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她…不对不对,刚刚是口误!说错了!
虽然因自己的胡思乱想大乱阵脚,但一点都没察觉异状。事到如今我才发觉,当初的她连个聊这种微不足道话题的对象都没有。
石门葵是不是寂寞了呢?
因为人人把她当女神。
因为等级不同只能远观只是听上去好听,这是种变相的孤立。
弟弟石门就算被当作怪人看待,游走于人际关系之外,也从不见他露出过寂寞的表情。但真的只有偶尔,有时候她看起来有点寂寞。
所以为了不再拉远距离,她收敛着自己的光芒。比如她从不把小提琴带来学校。试想一下就能发现,她是为了隐瞒会拉小提琴的事。如果暴露了,班上的人一定会把她推上进一步的高度。
既漂亮又优雅,成绩优秀,性格也好,要是小提琴也拉得一级棒,那就更惊为天人了。女生们怎么想暂且不论,但随便就能想象出远远望着她的男生们的对话,因为我以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。
“诶~好想要她做我女朋友~~~”
嘴上这么说,但绝不会去接近她。太远了,远过头的存在会显得自己悲惨。
这并非石门葵的希望。石门葵并非自愿被孤立的,她既不像石门那样举止奇怪,也避免受到过度的瞩目。只是沉静又安分守己。但即使如此也想要能普通交流的对象,所以石门葵才会来接近我。
但当时的我却对此毫无察觉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。在我还未能察觉的时候,事情就这样发生了。
我们相识于升上二年级后不久,不久后她换上了短袖,扇着领口说着好热,没有风扇的准备室内就像蒸笼一样,我却为飘散在高密度空气中的她的气息头晕眼花。当时我们还不那么熟悉。
春去秋来,一晃眼又到了脱下大衣的时候,我们也快要升上三年级了。
春假会做什么?要去哪里吗?到时可没法见面了,这里也会上锁吧?会想我吗?
“…不会。”
我半睁着眼睛回答,“反正两周后又要上学了啊。”
到时又能见面了。
所以没啥好想的。
就算不再被分在一个班级里,只要在这里就能见面。她可能不会再来化学准备室了,这种假设完全没出现在脑海,不可能发生这种事。这时我们已经有了这种程度的默契。我确信还能再见面。
“欸~你的回答真无趣。“
她也只是笑着什么都没反驳。
“怎么,在约会啊?”
这时化学准备室的门打开了,一个把头发染成咖啡色的男生走了进来。
“齐木。”
我吃了一惊。我和齐木从一年级开始同班。一年级的时候有段时间坐前后座,在那时说上了话,在教室里时属于一个圈子里的。关系普普通通。但我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和她见面的事。
“诶呦,原来你有女朋友啊?”
齐木轻薄地看着我说,“还觉得你最近真冷淡,原来如此,你还真是见外啊?”
“…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没参加社团的你跑社团楼跑得那么勤快,一般都会觉得奇怪的吧?”
齐木是跟着找来的吧?原本在和她接触以前,偶尔还会和齐木一起回家。但现在每当放学我都直奔这里,他当然会觉得奇怪了。
“对象还是女神啊,这不是大新闻嘛?交往的话还是公开让大家知道比较好啊?”
齐木装腔作势地说,我手足无措起来。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究竟该如何定义。但不管如何,比起公开交往,我更希望维持现状。
“是吧,葵同学?”
接着齐木瞥了她一眼。或许齐木是想要她反驳才故意用挑衅的口气吧?这样一来就算真的是事实,她也可能因为不好意思说出反话。
齐木是很在意面子的人。若无其事地贬低他人,提升自己的形象。如果抢过了他的风头,势必会迎来他的攻击,反之就可以和平共处。
齐木其实只是嘴上说说而已,一旦真的变成大新闻,他反而会头疼吧。
所以如果要堵上齐木的嘴,反而应该坚称这是约会才行,虽然这就成说谎了…
我不知道该不该劝阻,如果齐木知道她只是在教我拉琴,那事情不会只以我被嘲笑一番作结。齐木很可能会把这件事当作笑料传播出去。
她瞥了一眼亲昵地叫着自己名字的齐木,一拍之后朝其嫣然一笑,
“好啊。”
“咦?”
我看向宣言的她,她承认和我和她是恋、恋、那个关系…不不,怎么可能,只是伪装!快冷静下来啊我!但另两人看都没看慌乱的我。
“嘿,真的在约会啊?难不成他还拉小提琴向你求爱?”
“没错。”
“等等!”
“但这家伙,小提琴拉得超烂的哦!”
齐木知道我在学拉小提琴的事。一年级的时候,他曾怂恿我在全班面前拉琴,
“给我们露一手嘛?”
当时我别说是菜鸟,连琴都没摸惯。所以拒绝了齐木的要求。但齐木还是执拗地纠缠个不停。最后笑嘻嘻的齐木没了好脸色,
“那你装模作样地带着小提琴干什么。”
齐木只是不爽带着小提琴的我受到瞩目,想让我出丑罢了。他早看穿了我很烂的事实。当时如果拉了琴,恐怕会被嘲笑得更厉害。
经过这件事后,本来我因带着小提琴而受到的多余瞩目也完全消失了。因为齐木每当说到这件事都嘲笑道,“那家伙没什么了不起的。”
虽然现在我也无法反驳,但这次就算齐木像往常那样贬低我也毫无意义。
“这倒是真的。“
她看向我笑着说,我的脸热起来。比起齐木,她更清楚我很烂的事实。
我几乎没在她以外的人面前拉过琴,但就算一直受到她的指导,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拉得好过。我就算照着谱拉也会出错,而她就算不看谱坐在一边也能发现我的错误。每天都是这样的循环。
“不过越笨拙的弟子在开花结果之际,才越能凸显师傅的本领高超嘛。”
“师傅是谁啊?”
齐木皱着眉头问。我慌忙想要打圆场,她会拉小提琴的事是秘密。
“是我哦。”
但她干脆承认。齐木笑了起来,
“嘿,明明是约会却被女朋友指导啊?这还真是逊死了。不过本来这家伙学小提琴就是为了显摆。”
“不是哦,”
她清澈地说,“虽然确实是肤浅的理由,但音乐是不分贵贱的。我知道他并不是玩玩而已。虽然确实笨拙,但既然由我指导,可不允许半途而废这种事,我一定会让他演奏出出色的音乐。”
她的视线从我转到齐木脸上“不过再美的音色,恐怕你也不能理解吧?因为你不懂去感受啊”,被她如此断言,齐木的脸抽搐起来。
其实对齐木来说我和她的关系无关紧要,我比他显眼才是重要问题。
石门葵说得直接一点是班上第一的女生。
或许有些许误差,但我现在和班上第一的女生关系密切。万一传出去了,铁定会引起班上的讨论,这可想而知,我以前就猜到了。
齐木就是看不惯这点吧。
昨天不过是默默无闻的男生a的我,到了第二天就压过了他的风头。
所以为了消除不安定因素,齐木才想要离间我们的关系,就像上次那样。
上次当众贬低过我后,第二天齐木又宛如什么都没法生过般和我打招呼。
因为威胁已经排除了。
但这次却没能顺利,如果我们间的关系被她承认,齐木就不可能暴露这件事…
“原来真的在交往啊?”
齐木僵着脸,我从这句话里嗅出了火药味,“那让大家知道也没问题吧?”
这家伙到底想干嘛?我皱起眉头,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?想不通。
以前我无法搞懂齐木的心思,但现在我能理解了。
石门葵改变了我。
让我真正地喜欢上了小提琴。
让我的拉琴技术突飞猛进(虽然还很菜)。
给与了我亲密无间的秘密时光。
这让齐木觉得难以忍受。比起我是否抢过他的风头,他更嫉妒我拥有的事物。
所以他想要破坏。
但当时虽然我无法理解齐木的心思,只有要保密这点还是明白的。
“不行。”
我放下小提琴拉住齐木的衣领,齐木瞪大眼睛。想必是我很少那么激动吧。虽然没好感,但也没到难相处的地步。所以至今都保持着表面上的关系。不,不止是齐木,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动手。
从来没有过动手的契机。
但现在不同了。
至今我和石门葵在班级里并不会有过度的接触,既然说是密会,化学准备室的事自然是秘密。不论我还是她对此都心照不宣。
虽然在别人眼里或许不见得。这家伙一定正在得意吧,会被这么认为。
不,这也不能说是错了。和石门葵搞好关系这点确实让我洋洋得意。能和班上的风云人物这么亲密,要说完全没有优越感是骗人的。
但比起这个,我更希望能和她维持心有灵犀的状态。我们都觉得应该当作秘密,一想到这点就心痒难耐,我不想破坏掉这份默契。
而且如果这份秘密只属于我们两人,那我就能独占石门葵了。化学准备室内和我相处的她只属于我一个人,没有任何人知道。
别来破坏掉我的安稳。
齐木对此露出不爽的表情,反抓过来。因为距离很近,所以甚至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。两人发展到肢体冲突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。
“快住手。”
她的声音插了进来。平时柔和舒心如银铃般清澈的声音此时尖锐了起来。
这时我和齐木都头脑发热到听不进去,彼此的手臂就好像藤条般缠绕在一起。她虽然无力劝阻,但也没有去找老师。那样就没法保密了,不能打起来,但我已经失去冷静到无法辨别这点的程度。
“啊…”
激烈的动作下,我和齐木的手臂一起碰撞到了她,把她撞向了身后的柜子。
“石门!”
看准我惊慌的间隙,齐木一把把我推了出去。我彻底失去平衡。身后是窗户。虽然不是夏天,但当时窗户开着。被猛力推开的我的腰撞到了窗台,但大半个身体冲出窗外,结果以面朝上的姿势摔了出去。
天空映入眼帘。当时正好是傍晚时分。我只记得那片无边无际的红色。
“啊…!”
辨不出是谁的惊呼,风声不断呼啸而过,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。
但马上手被拉住了。
“石门…”
她紧紧抓住我的制服袖子,但却阻止不了下落的趋势,下落只缓和了一秒。快放手!这句话还来不及说出口,我们两人一起坠入空中。
我哑口无言,对摔下楼的事还未回过神,连累了她一事让我大脑一片空白。但事到如今什么都无法挽回了,时间无法倒流。
这就是当初事件的真相。至今无人知晓,石门骏人一直向我寻求的事实。
谁来,救救她。但被救的却是我。在半空中,她依然朝我伸出手。翻飞的水手服,飞散的黑发,狰狞的表情,她咚地推了我一下。
为什么,我的疑问还没有回答,一切就结束了。那段时光就像宝物一样,但结束总是突如其来。一不留神就已遗失重要之物。
虽然我失去了意识,但我知道。我的着陆点是铺着泥土长有植物的花坛,而她在离我触手可及的地方,如蝴蝶般摔在混凝土上。
这分毫之差决定了生死。
摔下去之后,我就不知道化学准备室里的齐木怎么样了。但就好像隔着屏幕看到的一般,之后被救到医院的事,她不治身亡的事都模模糊糊地了然于心,注意到时,我又回到了准备室内。
成了幽灵的我在这里过了四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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